朋 丁 pon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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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with Che Yi Liao 廖哲頤


與創作者廖哲頤討論時意識到他在朋丁的個展有許多觀看和進入的方式,他相當有意識地去思考當代繪畫與照片、女性自拍之間的關聯性,然而,繪畫於他並非是一面揮舞意識形態的大旗,可能更多時候他期待的是當今繪畫於藝術創作當中所站的位置,如何與過往、或是與其他繪畫創作者進行對話。此Q&A訪問也從畫作外部的議題持續延伸,談及Instagram社群網站如何因其自身載體的特性同時擁有主流與非主流的聲音:人們使用著社群媒體,也不自覺地讓最俗常的惡禁錮了大部份人的行為與反應,然而它卻也讓一小群非主流的人們在此提供自我主張的機會,並以此覺察同伴的存在,進而提供著「自由與想望的精神」。廖哲頤並回歸到創作者本身對於繪畫時身體使用的思考,對「執著」這件事進行了實驗和檢視;一幅平面的繪畫底下同時躺著直覺與躊躇,從他的作品當中,可以看見他不斷思索著突破與探索極限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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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層之下 ‍‍‍‍‍‍Under the Surface> installation view



Q1:這次的展覽〈表層之下 Under the Surface〉展出了你近期來的創作,不管是在題材選擇還是展間呈現的形式都可以看出你累積了一段時日的能量,首先能否為我們介紹一下構成這一系列繪畫作品的原初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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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對於這次展覽,我篩選過去的作品,確立出現在的主體框架,再依此優先創作覺得適合的作品。創作動機一開始是被女性的自拍照所吸引,他們在行為上除了透過鏡頭掌握自我主導權的位置,同時也翻轉男性凝視的觀看形式。這並不是容易以繪畫施展的題材,因為對我而言照片本身的畫面已具備充分的美感,只是這當中有股強烈的感覺促使我不得不做這件事,同時也促成了對繪畫的挑戰,該如何轉化而不只是單純地再現或挪用?這層「距離」的拿捏是此次展覽當中要另外去應對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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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依據你的自述,你所描繪的圖像大多來自網路或是Instagram中發現的照片,但在主題的選擇上,我們可以看到大部份都是圍繞在人物、身體的範圍裡,例如皮膚、臉部的細節、身體的局部,請問你創作時,是依照instagram裡所圈出的景框、進行如實描繪嗎?對於人的身體,你在決定畫圖的對象時,是依據什麼樣的核心,來決定描繪對象呢? 你在決定的過程當中有挑選的意識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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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我透過想表達的內容將照片裁切,這個考量也涵括對繪畫與藝術的思考。之所以特別著重描繪人物的形體樣貌,其充滿自信的神情、非性化的身體狀態,以及鬆動社會對女性外觀或女性特質標準的邊界,都是主要吸引我的動機。這次展覽的創作路徑相較於我以往的脈絡有些不同,當下決定要去畫時,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傾向一個被動的姿態,被那些照片內部的意義指涉所吸引,雖然也可能都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看法,不全然代表原作者拍攝照片的意圖,但我也無意代言他們的想法,因此這次的展覽我盡量以不帶有目的與批判性的立場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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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另外,侷限在手機或是電腦螢幕裡、解析度也不高的照片,但是卻是透過一個費時(繪畫相較於手機拍攝)、質感相對精細細膩的方式表現,原先是依附在網路載體上的人像自拍、接著變成繪畫的身體,這樣的過度與轉化的過程,讓一張原本可能是在網路上轉瞬即逝的影像,多出了一些新的觀看的方式。這最後的呈現是為了要呈現什麼樣的精神嗎?還是有其他的解讀/詮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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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我覺得在這裡我的用意不是在做網路藝術或服務這些被我描繪的人物,而是為了繪畫和藝術本身,對於觀者能夠召喚什麼樣的感覺,是否提供一個更具開放性的思考空間。 


Statue III, 2017, 122 x 90 cm, Oil on canvas

Nude, 2016, 178 x 108 cm, Oil on canvas

Mirror, 2017, 147.5 x 98 cm, Oil on canvas

 

Q4:有些人認為Instagram這個媒介為我們帶來更開放、扁平的世界觀,許多素人因此而形成當今很流行的「自媒體」發聲器,自我掌握了發布消息的渠道;而有些人則主張它成了形塑某些價值觀的工具,窄型化、也屏蔽了我們看世界的方式,但不可否認的我們現下的生活似乎不再只是日常所見,透過網路我們的眼睛可以穿越到很遠的地方,有時引起共鳴有時也帶來許多不理解。身為一位創作者,你自己是個主動積極的公共媒介使用者嗎?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instagram上所形成的非比尋常的、圍繞著女性這個性別的視覺展演現象,以及因為呈現「過激形象」而遭公眾批判、或是霸凌等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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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是。我覺得我現在在社群媒體上的使用是極其矛盾的,它是一個需要透過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才得以成立的機制,但我一方面操作著它,留言按讚,在其中卻又企圖隱藏自己的存在,所以呈現在社群媒體上的「我」其實很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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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Instagram上的問題其實一直都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現實生活當中,是謂一個社會的集體現象,甚至因為它太平常了,所以有時候即使問題就擺在我們的眼前卻也渾然不知,我認為平凡的惡最需要被警惕。這次展覽中的一件作品《Golden star for censorship》,便關聯Instagram設立的照片審查機制,暗示其規章針對女性的不平等之處,其實也是根據整體社會對女性的看待標準與定義來制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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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Instagram之所以吸引我,除了相較於其他網路媒介具有更為視覺化的訊息傳遞之外,也是女性或是任何被主流價值觀忽視的人們特別適合利用來發聲的管道,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凝聚彼此,提供著自由與想望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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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lden Star for Censorship, 2017, 66 x 62.5 cm, Oil on canvas

Mask, 2017, 56 x 47 cm, Oil on canvas

Flash, 2017, 117 x 100 cm, Oil on canvas


Q5:而從視覺的角度來看,觀看你的作品時,每一幅畫的視覺感覺上有一層層的薄霧的感覺,平均完成一幅作品的時間也很快,這樣特別的形式去表現,在繪畫的手法上,你有什麼樣的意圖與如何去實踐呢? 可否與我們分享你平日畫圖的空間、或是畫圖時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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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我在繪畫上不論是什麼樣的表現風格,總是有一種貌似「覆蓋」、「薄霧」等等的視覺意象,我並不是有意在創造這種感覺,但我想我很著迷如此模糊現實的形式。就像《Flash》這件作品的概念,當初之所以吸引我去畫它,照片中因閃光而模糊的人物樣貌,反而產生對面部注意的效果。也或許當一件事情與我們的虛擬或真實的時間和空間之間存在某種無法觸及的距離時,其視覺印象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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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的繪畫方式,過去面對繪畫時我會有諸多無法抵抗的控制,會想控制畫面當中具體的形象,或是控制任何一個細節,同時筆觸也會變得刁鑽謹慎,雖然這樣的作品並不會差到哪去,但我逐漸對這樣的繪畫過程感到窒息難耐。也曾因為如此中斷繪畫一段時間去做攝影,想讓自己以更自由的心境面對繪畫,不讓現實各種因素影響我在繪畫上的表現。後來我選擇直接壓縮現實作畫的時間,用如此強硬的方式尋找另外一條出路,才形成了現在的表現型態。所以或許也可以說我透過繪畫所嘗試改變的不是繪畫或是藝術本身,而是自己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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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6: 更進一步來說,選擇影像作為繪畫的素材,總會讓人思考起攝影的傳真性與繪畫之間的關係,如果說攝影慣常地討論真實的呈現,透過你的繪畫作品似乎更像是在看動態的影像事件,企圖呈現一個事件或是一個現象的多重角度,請問身為一位創作者,你持續創作繪畫作品的意念與企圖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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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過影像作為繪畫的素材,是因為我非常感興趣描繪某種我們熟悉的事物,實而卻又不是的這件事,不論你以為看到了什麼,自始自终它仍只是一張畫,卻誘發了我們的情緒和思考。如何在這樣的距離之下,創造更寬廣更自由的語境,是我未來努力的目標。
 


Maja Malou Lyse, 2016, 68 x 58 cm, Oil on canvas

Maya and the Statue, 2017,  177 x 137 cm, Oil on canvas

On the beach (Selena Gomez) , 2017,  175.5 x 150 cm, Oil on canvas

左:
Smile (Adele), 2017, 72 x 54 cm, Oil on Canvas

右:
"Flowers for my mom", 2015, 122 x 89 cm, Oil on Can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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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層之下 
廖哲頤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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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er the Surface
Che Yi Liao solo exhib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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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3/17(五)— 2017/4/16(日)
地點▕ 朋 丁 pon ding 3樓
地址▕ 台北市中山區中山北路一段53巷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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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235055523229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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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

端傳媒
圓桌話題:濾鏡令人人成為攝影達人,影像還能記載真實嗎?
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170411-roundtable-tw-pon-ding/